
网络政治家
我大学学的是政治学,有个同学叫王铁山,来自湖南农村,憨头憨脑,颇有倔劲,天生一股政治热情。此君身无长物,心忧天下。
刚开始时,铁山每日泡在图书馆里,一个劲的看书看报,我认他是学习狂,又有些投缘,就混得熟起来。除了上课,他每天起来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读报,看新闻,读评论,国际、国内的大小事情,政治、经济、军事、理论、文化的各大版块,他详观细察。我们读报,不过消遣,看完就丢;铁山不同,他还要作笔记。这引起了我的惊奇,我想报纸是快餐,有什么值得圈点的呢?就去看他的笔记。铁山真是有心人,例如各国政要,从首长到各部部长,都被他用表格一一列出,后面还附出他们的主要履历、政治倾向和从政风格。说实在的,这是任何图书馆都无法找到的书和资料,而且,这些资料的及时性、新颖性、前瞻性是任何出版物都比不上的。此时我才明白铁山与我们大为不同的原因了——铁山评论时政总是有典有据,不像我们多是一些方向性、情绪性的宣泄了。
一年以后,铁山硬是从牙缝里省钱,鼓捣来一台旧电脑,还上了网,开始泡网了。此后好多天,他都没有在我们面前纵论天下大事,评述人间长短,粪土当年万户侯了。我们“清静”了好多天,却也有些不习惯。难道这小子变了,对政治不感兴趣了?我决定查探查探:他究竟在网上搞么名堂。
一天,趁他上网,我在身后站着,他也没发现。他先是看了一组国际要闻,接着浏览国内时事。当他看到一则因房屋拆迁引起自焚悲剧的故事时,他火了,情绪有些激动,点着“查看评论”,然后哒哒哒哒打出一段文字,很是慷慨激昂,有些“浪遏飞舟”味,他点着“发送”,就要把评论送出。“当!”的一声,把我吓一跳,一看,原来跳出一个提示来:“文明上网,登陆评论。”
铁山点登陆,又“当!”了一声,“你还没有注册,请注册后使用。”铁山于是按着指示,一步一步地来,又是昵称、密码、再确认密码、姓名、性别、出生年月、身份证号、地址、电子邮箱……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祖宗八代都记录在案后,才注册成功,我不禁感叹,说句话真难!而铁山却乐此不疲。铁山重新振奋精神,哒哒哒哒,打出几行字来,点击发送,页面半天不动,过一会,才出一个提示:“你的留言在路上,请耐心等待……”
网路究竟有多长呢?我不知道,是从南极到北极,还是从中国到美国,要跨过太平洋,越过印渡洋?好多时候,我就看着这个犟汉子在不停地等待,不停地叹息,时不时把页面刷新一下,仍然是“你的留言在路上,请耐心等待……”
一天,一个朋友问我:铁山在干嘛?我估摸着这个时候正是他上网的时候,就说:“在路上。”“他要来了?”朋友有些吃惊,我忙解释原委,朋友大笑不止,说:“铁山被电脑玩了,今后不要叫王铁山了,就就‘网路上’。”
就在我们传铁山的笑话时,铁山却不以为意,反倒有些得意洋洋地说:他近来的贴子越发精了,经常被置顶!经常被跟贴,经常出现在热贴中的前五位!看着铁山志得意满的样子,我们很是不以为然。网络,一个虚拟的东东,在上面吐些口水,即使起了花,也不过了了,还值得大惊小怪!一个同学打趣地说:“恭喜铁山成了网络水军头领。”网络水军头领?铁山不以为忤,反驳说:“网络是一个斑驳陆离的世界,一些人在那大放厥词,一些人意气用事,一些人胡言乱语,而其影响又极其广大,如果没有一些建设些的真知灼见,而让那些无耻谰言流毒甚广的话,岂不糟糕!我努力地写些评论,不敢说十分高明,可出于求真探索,出于本心善性,力图客观公正,发表一点具有建设性的意见,也算尽我所能做点有用的事!怎能叫灌水大军!”
我们听了一惊,方知铁山的菩萨心肠!可是并不认同,“读书只为稻粱谋”,生存的压力逼得我们不停地发狗屁文章,不停地去考试、去拿证,发简历、求职、面试……学了屠龙术,四顾莽苍苍,拔剑斩蚯蚓,两眼泪汪汪。
我们不停地按着“人家的需要”忙着,好在求职的时候增加点份量。当班上其它同学人均发了3篇论文时,铁山仍然在网上写“贴”,不为所动,论文仍然没有一篇。研三前夕,他才据实写了一篇:网民眼中的毛泽东——当代毛泽东热现象解析。这篇论文有大量详实新材料,观点新颖,论证严密,一出来就CSSCI(核心期刊)了。我们惊羡死了!
于是我向铁山取经,问文章怎么写出来的。铁山感慨地说:“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学?学数学的也要深钻马克思主义,难道用马克思主义解方程?学中国文物考古鉴定的,英语过八级,到底是鉴定语言还是鉴定文物?大家忙着考一大堆的证,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不知道为什么而学,知识分子不知道社会责任,也没有社会担当,为五斗米而折腰,找不到方向感。我在网络上就研究这些实在的问题,发表一点对现实问题的看法,有啥写啥,不懂才去啃书、钻理论,这篇文章就是这样出来的。”
快毕业了,大家到处奔走,找工作的找工作,考公务员的考公务员,只有铁山守着寝室,守着那台破电脑,依然每天不知疲倦地在网络上“发贴”,关注着每项评论的跟踪度、关注度、好评度。我们都暗中为他担心,不知道他今后走向何方。
有一次,我们在谈论公务员申论考试好难好难,平日写文章也算圣手的,写申论居然多不及格,甚至不乏30、40分的。铁山凑个趣,拿起申论试卷看了看,说:“这个好写呀,有那么难吗?”我们说:“不过河不知深浅,别夸大话了。”有人激将说:“那你说这篇如何写?”铁山受不了激,立马说出申论写作三段论:第一部分,一句话紧扣主题,说出事情的缘起;第二部分,条文缕析,列出存在的现象和问题;第三部分,紧扣那些现象和问题,写出建设些的措施和意见。语言概括点,叙述平实点,铺陈条理点,论证严密点,建议实在点,就行了。我们还是不服,以为大话好说,操作难办,就激铁山牛刀小试一下。结果,铁山刷刷几下,文章就出来了,我们对着参考答案,不觉呆了,铁山写的内容果真是八九不离十,而且文章的结构和气势均胜之,那些建议和意见切中时弊,毫不空谈。
从此,铁山就成了公务员考试辅导专家了。有两次,他竟猜中了题,得他辅导的申论笔试都拿了高分。大家怂恿着铁山去考公务员,都说这样的高手不去参加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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