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打电话

为什么不打电话

廉节小说2025-05-23 05:57:16
我的哥哥在他读高二那年突然离开了我们的父亲。直到他班主任的来电说陆文东已经离校三天了,我们还是对此事一无所知。听此消息,父亲气得当场晕倒,大声斥责哥哥为不肖子。母亲看着满腔怒火的他,冷笑不止。父亲的气

我的哥哥在他读高二那年突然离开了我们的父亲。直到他班主任的来电说陆文东已经离校三天了,我们还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听此消息,父亲气得当场晕倒,大声斥责哥哥为不肖子。母亲看着满腔怒火的他,冷笑不止。父亲的气平消之后,在全国各大报纸登了寻人启事,可哥哥像是平地消失一般,音讯全无。父亲告诉我,如果有哥的消息,一定不能隐瞒。他要知道哥哥是否生活得好,起码是否还活着。
父亲独自一人守着那栋空房子,生意也不做了,又迷上喝酒,整天烂醉如泥。母亲和我只好又搬了回来照顾一夜苍老的他。
我一直猜测哥哥去了哪,甚至羡慕他,但我不敢离开。他跟我谈过云南,说那里是个好地方,或许他去云南了,又或许是依照他的理想,浪迹天涯去了。很小的时候,他就像是念咒语似的告诉我,有一天,他一定要离开这个家,远走高飞。我说我也要跟你一起走。他又改口说一定会带我走,还要带着母亲(从记事起,父母就不停吵架,无论什么事都是战争的导火线,吵得鸡犬不宁)后来他还是自己一个人走了,走得无影无踪。村子里的人对此事议论纷纷,基本认为哥哥撞了邪,所以才放着有钱人的儿子不做,竟然出外奔波劳碌。
事实上,早年的父亲拥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或许是望子成龙心切,对我们的成绩和生活几近苛求。有一晚,我和哥哥因迷上玩弹珠,迟回家不过三分钟,一阵暴风骤雨似的鞭打,使我们两个在秋风扫落叶的夜晚飞逃出了家,躲进了一间茅厕,忍受着刺鼻的臭味,想着家里泪流满面的母亲和丰盛的饭菜,我呜呜哭了出来。哥哥抱着我,说了许多安慰我的话,也哭了起来。
那一年,哥哥十岁,我九岁。他读三年级,我读二年级。
四年之后,父亲做生意发了财,紧接着父母离了婚。哥哥判给了父亲,而我判给了母亲。是母亲强烈要求离婚的,因为家里来了第三者,依母亲的说法就是“那个厚颜无耻的小狐狸精”。父亲爽快地答应了,除了把财产平分外,还给我们买了个二室一厅的套间,他说:“毕竟她是个女人,赚钱艰难,而陆文南又是我儿子。”哥哥是多么的不情愿和父亲一起生活,我难以忘记他黯然无光的眼神。然后,我们在城市的两侧,对彼此的情况所知甚少,这种情况一直持续我考上哥哥就读的初中为止。
回忆起在初中的第一次相见,我至今还是有点为哥哥当时的生活担心。当时我在教室里上自习,无聊焦急地等待新教科书。哥哥在窗外叫我,半年没见的他染了黄发,左耳戴着耳环,嘴里还咬着一根烟,被几个猥琐男拥着。我稍为紧张地走了出去,同学都以惊疑的目光望着我。我回来之后,同桌问悄悄说,你小子惹麻烦也够快的,你知道他是谁吗?当我说那是我哥的时候,同桌的立即肃然起敬。那时我才知道哥哥有个诨名叫“打架大王”。他叫我晚上一起出去吃夜宵。
晚上十点半,校外不远处的糖水店已经挤满了满脸青春痘的学生。南方的秋天只有稍微有一点凉,我在校门口蓝色的路灯等着他的到来,几片枯叶落在我身上。哥哥和一个名叫观仪的漂亮女生来了。他说走吧。我们就一起走。哥哥很高兴地问我想喝什么,我说随便,那女孩说要绿豆粥。他为我叫了一碗皮蛋肉粥,自己也点了一份。这里的东西太少,也不好吃,你将就。我说你已经有半年没来看妈妈了,她说很想你。哥哥低下头去,我见到他的耳环在发光,我也大概明白些什么,他不想母亲见到儿子今天的样子吧。
哥哥谈起了自己的生活,他说你也没来看过我。后妈来的那天,父亲郑重向我介绍,但我看着那个妖艳的女人一言不发,于是他给了我一巴掌,我推了他一把,他轻易就跌到在地了,那个女人上前扶他,我恶毒地瞪了她一眼。我实在无法跟这对组合相处,幸好这间是全宿学校。观仪姐姐若有所思听着,我心事重重。哥哥以轻快的调子谈起了小时候和我一起走过的童年糗事,观仪姐姐嘻嘻地笑。
那个并没有和父亲正式结婚的女人不过一年就卷了一部份钱跑了路。我的母亲说那叫报应,但我见到她分明是流着眼泪说的。那是我上初中的第七天,那天来了一个漫长的迎新大会,秋天阳光像麻醉剂令我昏昏欲睡。大会散了之后,我依然处在一种飘浮的感觉,哥哥找到我说,那个女人(他从不说她的名字)昨天离开了。
父亲大病了一场。母亲和他在离婚之后的一年第一次去看他。他老了许多。妈妈亲手煮了许多饭菜。哥哥把耳环摘了下来,又把头发的颜色还原。看着哥哥狼吞虎咽的样子,妈妈转过身去。我们一同去病院看了父亲,他满脸羞愧之色,强忍着没让泪水掉下来。母亲留下照顾他,直到他康复之后才离开。
那晚我和哥哥睡在一起,聊了一宵的话。到了夜半,他和我蹑手蹑脚上了楼顶。背着风他点燃了一支烟。我伸手向他也要了一支,装模作样地吸着。夜越深,天上的星星越清亮,越是显得孤寂。
“我再也不要这样下去了。”谈话将要结束时,他说。
“那你想怎么样?”我问,吐出的烟消散在风中。
“反正不要这样呗。我要读书,要学习写作。”他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但我觉得写作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我要画画。我想做个画家。”我说。
我们的理想都遭到父亲的强烈反对。父亲康复之后,每个月母亲都要我去看看他。他对我们的教训渐渐多了起来,虽然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和我们赛跑了,但措辞依然很严厉。他说搞文学无疑是为乞讨铺路,而画画不过是无聊人的消遣罢了。
我们当然不听。相反哥哥买回了更多的文学书籍,父亲打算经济制裁他,但他总能弄到钱,父亲没办法,他害怕自己的儿子会在外面惹是生非,所以还是如数把钱给他。
哥哥读高一那年,在《校园文学》上发表了一个文章。他很高兴,带着观仪姐姐回初中找我,吃了一顿饭庆祝。观仪破例喝了点啤酒,清丽的脸泛着红晕。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但我还是悲哀地觉得他们还是会分开,因为哥哥的心不在这里。
他离开后一年里,观仪来找了我一次,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美丽,只是脸上带有几分落寞。斜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谈起哥哥的消失,我们便陷入了沉默。观仪告诉我,一定要保持联系,他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如果他到时给我写信,我过来告诉你。我点点头。
忙碌的读书生活,使我渐渐淡忘了这位哥哥,高三那年,我报考了两个X科,一个是美术,一个政治,为高考拼命的日子简直痛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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