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雕刻了时光的线条

谁雕刻了时光的线条

旅壁小说2025-04-24 02:51:42
飞机平稳地停在洛杉矶国际机场时是当地时间中午十一点,随着机舱里纷纷起身的人群,她有些慵懒的移动自己的步履,从云梯上走下来,天有些阴郁的暗,洛杉矶正在下雨,十二月,洛杉矶的雨季才刚刚开始。她紧了紧衣服,

飞机平稳地停在洛杉矶国际机场时是当地时间中午十一点,随着机舱里纷纷起身的人群,她有些慵懒的移动自己的步履,从云梯上走下来,天有些阴郁的暗,洛杉矶正在下雨,十二月,洛杉矶的雨季才刚刚开始。她紧了紧衣服,把衣领竖起来,从背包里拿出眼镜,快速地戴上,向出口走去。
机场内外的人群像潮水,不同肤色说着各种语言来自世界各地的男男女女在美国这座最为繁忙的航空港面色淡漠的穿行。她朝大厅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就一眼,嘴角便微微向上扬了一下,有些苦涩。
不远处,等待换登机牌的队伍里,她看到了他。站在一个女人的身旁,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是女人笑了,她太熟悉那样的笑,只有被爱情滋润的女人才会笑得如此灿烂和娇羞。
他拢了拢女人卷曲的头发,爱怜地捏了捏她有些雀斑的脸颊,女人不躲,就那样站在人群里毫不掩饰地任凭他秀他们的甜蜜。
她推了推眼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些不相干的人不时在跟前穿梭,她知道自己不会上前走到他跟前,即使是独自站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她也不会。
十年没见了,他看起来有些沧桑,本来就很少的头发越发的稀疏,身体有些微微的发福,肤色却很红润,她远远的看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时光对她还是很眷顾的,除了有些消瘦她看来更加气质有韵味。她笑了笑,觉得时间和生活真是残酷的组合,眼镜背后的目光,把看到的一切没有过滤的幻化成一部电影,让她有些心酸。
十年过去,以为有些人有些往事都会死去,那些记忆在时光的长河中会渐渐变得空虚而遥远,脆弱而稀薄,却从未想过,它们会在十年后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景下粹不及防的出场。
她想起十五岁那年的夏天,他抱着一摞子的光碟急匆匆从她身边跑过,洁白的校服在阳光下闪着青春的光芒,可能跑得太急,他撞到了栏杆,手里的光碟噼噼啪啪滚了一地,她冲上前弯下腰一张一张的捡起再重新对号装上。就这样开始。像一部青春偶像剧,有了一个浪漫的序幕。
在黑暗而空旷的电影院,他悄悄地把手伸过来握住她的,两个人的指尖都有些冰凉潮湿,他侧过头,看着她绯红滚烫的脸颊浅浅的笑。
在学校艺术节的舞台上,她演奏了为他谱写的小曲,他在如雷般的掌声中勇敢的走上台把她抱在怀里说谢谢。
在大学路那条一到春天就铺天盖地开满各色迎春花的巷口,他不容拒绝地牵起她的手,在温暖的午后的阳光下旁若无人的亲吻她的唇角,唇灼人的划过她的眉眼,她有些惊恐有些慌张但是甜蜜的睁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沉醉的表情,十五岁,很年轻,爱得有些不管不顾,那样的热烈仿佛一松手就看不到明天。
可明天终会来。临近高考他失踪了,再也没有联络过。
大学毕业那年老同学聚会,在人群里听说他当年因为父亲的生意选择了父亲世交的女儿,青梅竹马,可以预见的幸福,却让她觉得老套。
她在这个听说里,再次地怨恨他,四年的时间,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在机场,在火车上,在城市往返的巴士上,甚至,在她某天不经意的闲逛,可无论哪个版本,都脱不了要质问他为什么当年消失又为什么这些年杳无音讯的原委。
然而时光是个多么自私和无耻的东西,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里,渐渐淡漠了那些疑问,也渐渐淡漠了那个一直想要的答案。
机场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厅内亮起了照明灯,开开关关的旋转门不时把外面的沉郁和寒冷带进来。他还在和那个女人说着说不完的话,她看了看那个女人精致的妆容,心想,她该就是那个青梅竹马吧?
她想起这十年来自己的生活。
毕业后去了图尔继续深造音乐,在法国举行的大学生音乐节上,她弹奏了当年那首为他去写的小曲,获了金奖,由此进了图尔城市音乐团,有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
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婚后才知道男人在夫妻生活方面的无能为力,洞房花烛夜,她记得自己有些紧张和难堪的蜷缩在被子里,男人却只是疼惜的吻了吻她,艰难的说了实情,这场婚姻就这样让她觉得不公平,男人以为只要爱她,什么都是可以穿越的,起初她也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当她无数个夜里辗转面对一个共枕给了她爱却不能给她实质的婚姻的男人时,她突然觉得生命是不可以模仿的,在这种空洞的姿态里,她承认了自己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女人,没有那么伟大。
这让之后的日子有着令人无法启齿的灰暗。
她在那个时候是恨过他的。她想如果当年他没有不告而别,也许她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结婚3个月后她终于还是提出了离婚,男人给了她他能给的全部,独自走掉,一如多年前的他一样,不辞而别。她在一个人的夜里常常扪心自问自己何德何能,她也问过命运那些青天白日里永远永远看不清的残忍究竟是来自于怎样的病症。
后来乐团解散,她回了国,担任了国家乐团的外交官和钢琴手,这次来洛杉矶是国际音乐交流的友好访问。
她没想到会见到他,而在此之前,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有满肚子疑问并且需要答案的女人。或者,只是渐渐地觉得疲惫。
那些记忆,也只是会偶尔如浮萍般零星的被记起。
她拉了拉行李箱,准备离开,因为她看到了那个女人拿到了登机牌正在安检,他拍了拍她的背挥手道别。
她再次推了推眼镜,一脸的淡漠。
十年过去,她看到了他,她还记得他年轻时候的样子,还有那件定格在青春相册里永不褪色的洁白的校服,以及那些散落一地的光碟,它们都有着同一个名字,巴赫。那是她的最爱。只是,这一切都无法再靠近。
十年的时光在这一刻浓缩成了短短的几分钟,匆匆掠过了她对他一生的爱和牵挂。那个在故事里的人,也在时光过后,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在他的世界里继续诠释着除去巫山还有更美的云的人生。
她朝他的方向再看过去,轻描淡写地笑笑,拖着行李,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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