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戈壁滩上的伊甸园:杨梅家
除了刘妮之外,杨梅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杨梅家住在我们家后面一排的第一家。
我们的家都不大,大的有两间房,一般的就只有一间半房,两家中间的那一间,被从中间隔开,一家用前半间,一家用后半间,那半间房就叫做里屋。用前半间做里屋就有一个朝阳的窗子,亮堂堂的,用后半间做里屋的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后窗,光线很暗。通常一进门的大房间靠最里面的墙都放着爸爸妈妈的大床,床头放着大衣柜和小衣柜,柜门被床挡着不太好打开。房间里三分之一的地方就被床占去了,靠着床没有屋门的那一边放着两张椅子和一张桌子,挨着再放个碗柜,就到了窗子跟前,窗下刚好放个盛水的大缸。有里屋门的那面墙挨着小衣柜,放一个缝纫机,过去里屋门挨着门放一个大铁炉子,屋门后边放着扫把,在窗子与门之间,还有一段地方正好放下一个脸盆架,墙上倾斜着挂一面画着梅花的大镜子,站在镜前能看见全身,看见全屋子的情景。
大院里每家房间都是一样的,家具也几乎是一样的,比如大衣柜,小衣柜呀,每家做的也是同样的,连颜色也几乎相同。都是最流行的桔黄色,里面还用橡胶皮子沾了黄色的粉末,画出木材似的纹路。大衣柜中间一扇门上都安着一面穿衣服的大镜子。每家不同的只是在一些小的饰物上,比如:围着床在墙上钉的床围子,洋气些讲究的就用了淡色的花布,缝着一个个有间距的小布钩,布围有1米高,钉布钩的小钉子用纸片垫着呢,这样小孩在床上玩也就不会被碰伤。有的不太讲究,就用旧了的被面撕开钉在墙上,深色的大花,不太好看,有的也只用报纸把墙糊糊当做床围子。
再就是墙上有挂像框的,有贴着过年时从新华书店买来的宣传交通画或者是四屏花鸟画的,桌上有摆着带两个铃铛的钟表的,有摆着红灯牌收音机的,也有只放着喝水的缸子和杂物的。
杨梅的家是院子里最干净漂亮的家。
杨梅的爸妈跟别的爸妈不同,他们白天也是用厚纱布包紧头,带着口罩去工地上上班的。但是一下班,或是星期天,她爸从不象别人的爸爸那样去下象棋,总是在家收拾房间和院子,常常见他把被子晾在院里铁丝上,敲敲拍拍的,把枕头也拿出来在太阳底下扑扑地拍,那枕头是最好的扑绒枕头。于是杨梅的家总是特别干净整齐,大床上白天盖着雪白的尼龙单子,叠好的被子上盖着手织的线花。墙上挂着两个玻璃像框,像框里是染了色彩的杨梅和她弟弟、爸妈的照片,桌子擦得亮亮的,摆着一个有钟摆的坐钟,小衣柜上还摆着一瓶塑料花,花瓶是白色的,细颈、高高的,真是再美丽也没有了。
她家的地虽然也是水泥地,但却亮闪闪得泛着黄色的光泽,别的人家的地却拖不出光泽来,杨梅说这是她爸爸用水泥重新抹的地,好好的提了水泥的浆,才会这么亮的。
杨梅自己睡在里屋。是前半间,阳光总是明媚地照耀着她干干净净的小床,她妈妈的缝纫机放在里面,星期天,她总在上面做着什么,杨梅的小床上铺满各色布片,杨梅的衣服、裤子总是最时新的样式。
杨梅家的院子过不了一段日子,就会找人重翻修一遍,把大柴一律归拢到柴禾院去,围墙用土坯垒的平平直直的,有时把院门开在南边,有时又改在了东边,并且在院子最前边还垒了两间小屋,一间做厨房,一间当做杨梅弟弟杨海的小屋。杨海的小屋,只放下一张床,一个当桌子的箱子,一把椅子,冬天地中央勉强放下一只炉子。虽然很小但是墙壁和顶棚都用报纸糊了一遍,小床上铺着条纹的绿床单,从小窗口透过的阳光照在上面,看上去也是干干净净,清爽爽的。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用胶泥铺过夯实过,不太起浮土,每天,杨梅爸爸下了班,洗过脸,就把院子用水洒一遍。
冬天,屋里生了煤炉子,她家的铁炉盘被擦得亮闪闪的,上面搭着锅烙着饼,屋里飘着饼的香味儿,她的爸爸和妈妈就抵着头趴在亮闪闪的桌上下军棋。我从没见过别的爸妈在一起下过棋,他们总是在忙着什么,有时间也是聊聊天而已,只有杨梅爸妈才会这样,才有空闲。
杨梅的妈妈瘦瘦的,嘴巴薄薄的说话很快,她手很巧,杨梅穿的棉衣总是软软的,条绒棉鞋刷得发白,绵绵的。杨梅病了,躺在小床上,她妈妈会对来看她的小伙伴说:“杨梅头痛,睡了!”她的额角上还贴着几小片止痛膏,她只管躺在小床上,没有一点不安的样子,她真的象个被骄宠着的公主,在大院那么多的孩子当中,每家都是几个孩子,谁都不会得到妈妈特别地宠爱,不会有自己的房间,更不会被无微不至地关怀到说头痛的地步。小孩子怎么会头痛?大人们总这么说,即便是头痛,也只说:“妈妈,我难受!”
“难受!我看是这几天野得太厉害了吧?”晚上被强迫吃两片药,早早上床睡觉而已。通常里屋也是铺一个大床,兄弟或姊妹一起睡在上面。孩子多的家才会破例给两间房,让男孩、女孩分开住。
挨着食堂面向西那一排房子的老姜家有七个孩子,上面几个似乎都有点大了,也分不清都是老几。下面三个和我们差不多大,有一次老五病了,上午放了学没走到家就在学校的小树林里睡着了,中午没回家,也没人知道,到晚上睡觉时,他爸爸才发现少了一个,院里的大人们都起来到处找,在小树林找到他时,还正发着烧呢。
因此,杨梅是个令人羡慕的女孩。我们并不常到她家里玩,她妈总是说:“你们出去玩吧!”。只有她爸妈不在的时候,我们才到她家屋里,跪着或坐着在地上玩,那样光洁的地,是我们还未曾在别处见到的。大多数时候在她家院里玩弹球,就是那种小玻璃球,比跳棋的玻璃球大一点,好的里面有花形,不好的是暗暗的颜色,或者是玩子弹壳,爸爸他们常去部队练打靶,常常带子弹壳给我们,我们都以自己存的子弹壳多而自豪。
杨梅家院子里地很硬,挖好坑后不会很快坏掉,能玩好几天。弹球就是把一颗玻璃球放在握起的食指上,用拇指把它弹出去,去碰另一个放在坑边上的玻璃球,使这个球滚进小洞里,然后拿出来向另一洞口碰,依次进了五个洞,就可以赢到这颗球了。这玩艺,大多数只有男生们玩,他们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瞄准,然后弹出,常常因为超过了规定的界线而争执不休,或者被赢了球,又不舍得给人家而吵架、哭闹。在这个游戏里,杨海总是输的,但他又不愿把球给人家,就哭个不停。
“赖皮,赖皮,你不过线!这个不算!”
“凭啥不算,凭啥不算,你才赖皮。”
“把球给我,我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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